陈满从亚当斯的摄影梦到23年的无罪抗诉

△年2月1日陈满被宣判无罪,已在监狱度过23年的他走出海口美兰监狱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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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导读

编辑说

如果不是这23年的冤狱,陈满或许会成为像马云一样出色的企业家,或许也有机会成为中国的亚当斯(AnslAdams,.02.20——.04.22美国著名摄影师,也是美国生态环境保护的代表人物,其摄影书已经在全世界销售出了数百万册)。

当初陈满辞掉工商局的铁饭碗,踏上南下海南的列车,是因为兄弟三人的艺术梦。他们甚至在当时借钱买了一台夏普录音机,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很荒唐。

他的二哥在《今日说法》的采访中透露,陈满想做个亚当斯这样的摄影家,但是经济条件并不允许,恰逢海南经济特区成立,陈满就与绵竹七个老乡一起准备去海南闯出一片天地。

打过工,修过复印机,搞过装修,正当陈满开办了自己的装修公司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之时,祸从天降,陈满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而被公安机关起诉,从此开始了常人无法想象的23年冤狱生活。这23年也创造了一个纪录——他是国内已知被关最久的冤狱犯。

当年2月1日,陈满被法庭宣判无罪出狱时,他以笑脸从容地面对媒体记者,但当回到绵竹老家与父母家人相见时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激动地落下泪来。

这是中国法治的进步?

这是中国法制的进步。

或许还有很多被冤枉的人仍在监狱中,或许有些人已经认罪饮恨九泉之下……

陈满说,他从监狱出来还准备创业,可是需要重新适应一下沧海桑田的新世界。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站在天涯海角意气风发的廿八小伙儿,他错过了美好的爱情,也让父母熬白了头。

二十三年弃置身,这有关彼时少年的理想和社会的公义,你说如果不是这23年,我们怎么知道他不回成为“马云”呢?

——「你这号」编辑7

陈满案情回顾

年12月25日晚8时许在海南海口市振东区上坡下村号房发生火灾,群众及消防队员在救火时,发现一具大面积烧伤尸体,颈部和身上有刀杀痕迹,屋内有大量血迹。经公安机关侦查,死者为被害人钟作宽,认定该案是四川省富县籍陈满所为。

该案由海南省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时认定陈满犯故意杀人罪、放火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海口市人民检察院认为原判对陈满量刑过轻,应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为由,提出抗诉,海南省人民检察院支持抗诉。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裁定,驳回抗诉,维持原判。

裁判生效后,陈满不服,向最高人民检察院提出申诉。最高人民检察院按照审判监督程序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抗诉。最高人民法院指令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本案。

年2月1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在海南省美兰监狱依法对陈满故意杀人、放火再审案公开宣判,认为原裁判认定原审被告人陈满杀死被害人钟作宽并放火焚尸灭迹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依法应予改判。撤销原审裁判,宣告陈满无罪。

时隔25年,陈满终于再回故土。期间的23年,他是在铁窗高墙内度过的。

△年2月2日陈满回到绵竹的家中,与老母亲拥抱痛哭。

按当地民俗,陈满身挂红绸,跨过火盆,走进了离别25年的家中,与父母相拥而泣。踏进家门,眼前的一切让陈满既陌生却又熟悉。父母家所在的居民楼,系汶川震后原址重建的,陈满并未住过。但在老父陈元成为其准备的房间里,数十年前陈满与两位兄长凑钱购买的双卡收录机却崭新如初。

△数十年前陈满与两位兄长凑钱购买的双卡收录机却崭新如初

父亲:小儿子陈满好读书高考三次落榜

这起被法学界称为“活着的聂树斌案”再次回到公众视线,是2月1日宣判结果的尘埃落定。它被贴上的标签很多:陈满案系年刑诉法实施以来,最高检直接向最高院提起无罪抗诉的首例案件。

但在82岁的陈元成看来,无论小儿子陈满的案件留给外界多少反思,对他和他的家庭而言,23年的人生实实在在,早已无法扭转,“但我们讲好,等陈满回家,大家都要放平心态,就当他出了趟远门,因为日子还要继续,要为了今后,好好地生活。”

作为陈满的父亲,这些年,陈元成一直活跃多地,奔走翻案。陈元成说,23年的漫长等待中,他由中年熬到老年,如今已走向暮年,而陈满在他眼中,依旧是那个28岁时意气风发地向他挥手,说要辞职去海南闯荡的小儿子。只是如今,他已经52岁。

△年2月1日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陈满,这一天多少人等待了整整23年。

“这些年,很多人问我,还记得你娃娃长啥样不?我说咋个会不记得!”因年龄和身体原因,2月1日,儿子再审宣判,陈元成、王众一夫妇还是没有去海口,他们让大儿子一家去海口,其他人全部在家等候消息。

这几天,绵竹气温降到零下,在陈元成印象中,陈满是个不太喜欢冬天的人,生怕他回来后住不习惯,他出门买好了热水袋、电热毯。“这孩子喜欢读书,爱干净。”陈元成特地将朝公园的那间房整理了出来。

自儿子陈满入狱以来,陈元成夫妇坚持每个月给陈满写一封信,每封信的开头,都用这样的句子开头:“亲爱的满儿:你好!全家想念你!全家爱你!”。

陈家三兄弟,大哥陈忆,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曾在一家国营企业做宣传工作,后来国企改制,他和妻子下岗。现在办了个美术培训班,教几名孩子画画,也做考前培训,赚取收入养家。

二哥陈抒,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在南轩中学教高中语文,因为受陈满杀人入狱事件打击,精神身体都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不得不内退,现在生活无法自理。(在《今日说法》的采访中看到二哥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或许是因为陈满快要沉冤得雪的缘故。)

陈满在家中排行老三,陈元成本最看好的一个儿子,“遗憾的是,这个娃的人生一直就不顺利,遇到太多的坎坷。”在上世纪80年代万马千军过独木桥式的高考时代中,陈满连续三年,都以几分之差落榜,每年考前,总会生场病。

△年轻的陈满也曾思考着很多梦想,正如当下的年轻人。

大哥:工作两年后陈满南下海口创事业

最终,哭了一场后,陈满决定放弃高考。

“他(陈满)从小就聪明,书读得多,脑子够用。”一周前,大哥陈忆23年来第5次去了千里之外的海口,在这座冬季也常年沐浴在阳光下的城市,前四次,陈忆带着老婆李宇琪,谁都没心情去海边。

1月31日,陈满案再审宣判前一天,夫妻俩和律师王万琼来到了海口海边,一边看大海,一边商量第二天的日程安排。2月1日,等到陈满无罪释放的陈忆,言语间,轻松且激动。他说,23年,已将家中三兄弟改变太多,如果能够重回23年前,他一定拼死留住老三,坚持阻止他下海的决定。

“出事后,我一直后悔,当年要是坚持阻止,或许老三的人生不会发生如此的不幸。”陈忆说,年,揣着高中毕业证,陈满参加招干到了绵竹工商局工作。

谁知刚工作两年,年,当年在全国各地涌起的下海潮,影响了陈满,刚参加工作两年的他,停薪留职下海,要去海南闯事业,“全家人做梦都没想到,下海四年不到,就出了‘杀人放火’的案子。”

而陈满,在大哥陈忆眼里,也是个老实人。陈抒说,家里至今仍能从一堆老照片里翻出不少当年三兄弟的合照,“我们三兄弟感情很好。”要是他当年不去海南就好了,就没有这回事了。

△刚刚到达海南的陈满在天涯海角拍下了这张照片,那时的他意气风发。

二哥:他开起装修公司要做哥哥“提奥”

陈满的家人认为,如果当年陈满老老实实地在当地的事业单位呆着,就不会“冤屈坐牢”。而当年陈满下海的原因,才是真正令全家至今无法释怀的一道坎,“我和大哥都喜欢画画,但那些年,搞艺术的需要时间,更得有钱。”留在绵竹的二哥陈抒,2月1日编写了好几首诗,发给这些年一直在关心陈满案的同学和亲友。他说,这些年,他几乎不敢提陈满当初决定下海的原因,是为了支撑他和大哥画画的梦想。

陈家三兄弟,在老邻居们的眼中,个个带着书生气,感情深厚,这家人的祖父,是小城里响当当的文人,好写诗、爱画画。三个孙儿中,陈忆和陈抒遗传下了老人的爱好。

年,陈满离家南下海口,离开时,25岁的他没有谈朋友,独身一人。“大哥、二哥,你们以后就是梵高,我做你们的文森特·提奥。”陈抒说他至今记得陈满离开前说得这句话。文森特·提奥,巴黎的画商,著名画家梵高的亲弟弟,他是梵高一生中最大的支持者。“提奥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予梵高以巨大的支持,陈满就是带着这个梦想,离开的老家,辞职下海。”

代理人:他书生气太重狱中一直做创业准备

年,25岁的陈满,踌躇满志,辞去公职,与朋友结伴到海南发展,家中父母、兄长未能成功阻止他。不久后,他开办了自己的冬雨装修公司,承包到一些工程,雇了几名工人。时间来到年6月,公司运转得不错,那时的陈满,整天忙于采购材料、收账、谈项目,对未来充满信心。

半年后,年12月25日晚上7点多,海口市上坡下村号发生杀人放火焚尸大案。被害人钟作宽46岁,是四川省广元市轻化纺织股份有限公司职工,正留守海口经管号房屋。

12月27日晚,即案发两天后,陈满在距案发地步行仅几分钟路程的麻将桌旁被抓走。

年11月9日,海口市中级法院以杀人放火罪判处陈满死刑,缓期二年执行。“陈满本想上诉,但因为不懂法律,又无法见到自己的律师,错过了提起上诉的期限,导致没有上诉。”程世容,网名“宅老余晖”,北京应用物理与计算数学研究所退休职工,70岁。从年开始受陈满父母委托,帮助陈满案申诉,至今已11年。她的坚持及寻求各界的帮助,是一个关键。

△陈满的父母和家人20多年来从来未放弃为儿子洗脱冤屈。

在程世容的印象中,陈满是个书生气很浓的人,上世纪70年代,还在四川绵竹工作的程世容曾与陈满的父亲是同事,之后调往北京工作。年,她返乡时再遇陈元成,受老友所托介入此案。

那年的5月,程世容只身前往海口监狱,与陈满有过40分钟的交谈。”我看了案卷,直觉是有问题的,况且凭我对这个孩子的了解,他不是会做出这样的案子。“2月1日,程世容在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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