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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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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贝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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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吴素贞

图片丨吴素贞

总是在一个特定的时节,无须引子,自然而然,想起父亲。

想起他时,似是又回到仲夏,绿树浓荫,暑气渐盛。窗外蝉鸣不绝,艳阳的光线从树木的叶子里筛下来,落到地上星星点点。莲雾树上探出一个个白里透红的果子,黄皮也开始结下累累果实,吃完后随手洒下的西瓜籽不经意间已长出袖珍趣致的小瓜。一家人吃饭的石桌就支在莲雾树下,果子成熟时节,一阵风便吹落一场莲雾雨,叮叮咚咚落在桌上,好不热闹。

想起他时,悲伤总是短暂,他留下的快乐,绵长于我的一生。

孩提安贫

说起这十余年,一时不知从哪里开首。

年秋,我出生了。这一年父亲四十有二,大姐与二姐年长我甚多,在重男轻女的文昌大环境里,母亲一生就是两个女儿,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听得耳朵生茧。父母亲响应计划生育号召做了几年的节育措施,谁知三女儿我还是不可抗拒地降生于这个世界。

我想象着父亲在产房门口焦急等待的情景,盼着母子平安,盼着对家族有个交待。在知道性别的瞬间,他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失落,但当他见到皱巴巴的我时,发自内心的父爱仍然排山倒海,那双有力的大手从第一次抱起我就没有丢下过。而我会咿呀看着他吧,这个有着一张典型国字脸、眉毛浓黑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呢。

其时,父亲在锦山中学当语文教师,母亲是邮电局职员。父母的工作都需要正常上下班,奶奶在村里老家住惯了并未搬来镇上,外婆便随我们生活。平时外婆照料我饮食起居,每当放学或周末,八岁的大姐和六岁的二姐就是我的临时保姆。她们年纪相仿,爱在一起玩闹,听外婆说,我简直就是她们的大玩具,有时竟会把我当“球”你丢我扔起来,我也不害怕总是咯咯笑。父亲一回到家就会把我高高举起逗我玩,或者让我坐在他肩膀上出去散步。

年,远在泰国的二姑回来探亲,父亲随后与她一同动身旅泰。现在家中还留有一张老照片,上面是两岁的我正拿着一块肉吃得津津有味,这照片就是二姑风尘仆仆刚进家门时顺手拍下的。

说到这儿,家中与泰国那些解不开的渊源便不得不理一理。爷爷解放前便随着下南洋的热潮远赴泰国,当时父亲和四姑年幼,大姑要帮着奶奶照顾家里,爷爷只带了二姑飘洋过海。未料到爷爷为了尽快扎根落地,在曼谷另娶了当地女子,造成了国内国外各有一个家的尴尬境地。远隔两地,鱼雁传书十分不易,久而久之,奶奶和爷爷的联系渐渐少了,但爷爷定期寄钱供大姑、父亲及四姑读书。听闻父亲九岁时奶奶曾带他去泰国探望爷爷,父亲对爷爷重新组建家庭一事心有不忿,在那个家里大闹了一场,和奶奶仅逗留几天便匆匆回国。此后数十年,奶奶直至病故都未再去泰国。父亲是家中独子,爷爷供他在华南师范大学读到中文系本科毕业。待到我这一辈,去国离家定居泰国数十载的爷爷早已是陌生人般的存在。这一段老辈纠葛,就此尘封在岁月中。

父亲这趟出游泰国,三个月后才回来。他给我们仨带回了对于女生来说最好的礼物——一大箱二姑家的姐姐们穿过的衣服。虽然并不是全新的,但是泰国的成衣业当时已十分成熟,有许多欧美品牌的加工厂,衣物款式和品质都很好。四五岁时,我心里小女生对漂亮衣服的向往开始萌芽,那个专门放置这些衣物的柜子成了我寻找惊喜的乐土。橙色超短半裙、露肩泡泡纱裙、海军风蓝白裙、公主风雪纺裙……每当我雀跃地打开柜门,扑进这些泛着淡淡香气的华丽衣裳里,总像是坠入了一场美梦,不愿醒来。

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家家都清贫,大人们清一色蓝白灰,孩子们穿哥哥姐姐的补丁衣服也是常有,很少有家境特别富裕的,全镇没有几户人家买得起电视。偶尔遇上供销社开会的大间对外放映黑白电视,围观者人山人海,更别提一年一次镇上请戏班来演公仔戏了。戏晚上才开锣,但是大家都赶紧拾掇家里老小,下午五六点钟就陆续聚在戏台子旁了。一箱箱给“公仔”穿的鲜艳衣服、头面打开了,其上点缀的亮片、轻纱、饰品在那贫瘠的年代看着异常华美。我们一帮小女孩挨挨挤挤地站在后台栏杆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公仔”被套上华衣打扮得光彩照人登上舞台,想起父亲带回来的那些裙子,我的心里也悄悄地憧憬着更美更好的自己。

我们一家住在学校分给父亲二十多平米的宿舍里,竖长型的宿舍中间放着紧挨着的两张床,周边靠墙连着放置几张旧课桌,课桌和床之间的过道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很是逼仄。母亲所在的邮电局也分配了一间宿舍和小厨房给她,外婆住在那里并给我们操持三餐。母亲持家有道,每天一大早就去市场挑选菜农自家种的菜、渔民打捞来卖的鱼虾,练就了一身讨价还价的本事,尽量给在长身体的我们仨吃上有营养的东西。每天下班后,邮局的职工们都把餐桌支到大院里吃晚饭,大家隔空喊话谈天说地很是热闹。父亲重视饭桌上的基本礼仪,人到齐才能开动,吃饭时候尽量不交谈,我曾有左手持筷的习惯,被父亲每天纠正硬是改了过来。父母亲疼爱我们,总是挑最差的部分吃,把鱼虾和好菜留给我们。吃过饭,我们便回去中学宿舍学习和休息。

父亲中文系科班出身,母亲也是广东省邮电学校毕业的,他们算是镇上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家中有《鲁迅全集》《普希金诗集》等文学书籍及诗集,还常年订阅《海南日报》《南方周末》《羊城晚报》《家庭医生》《飞碟探索》等报刊杂志。全家人在晚间的闲暇时间最爱做的事就是各读各书,学龄前我爱看的书有《西游记》《阿凡提》《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等。除了阅读,我们还喜欢音乐。父亲上次旅泰国回国转机途经香港,买回一台录音机和数盒磁带,我们看书的时候,总是习惯先打开录音机。八十年代的金曲不少,李谷一“小鸟”婉转清丽,程琳“小螺号”清新轻快,叶丽仪演唱的“上海滩”让我从此爱上了粤语歌……音乐熏陶心灵,文字洗礼性灵,每当身在此情此景中,简陋的家宛如天堂,我们载歌而行,所适皆安。

这样懵懂无忧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我要上小学了。

总角快活

若问我用什么言辞去形容我的童年,那必然是:金色。父亲向来倡导言传身教,是以他所热爱的,亦不吝一一传授于我们。他热爱园艺,喜欢饲花弄草,主张孩子应在大自然中长大,如小苗承受阳光雨露一般,植物自然知道生命的答案。我们幼小稚嫩的心灵,怀揣着对大千世界满满的善意与好奇,有良师相伴,在书海流浪,于田间徜徉,一生中最快乐的岁月就此开启了。

上小学后,父亲对我语文的启蒙教育逐渐系统化,唐诗宋词每日必诵无一间断,来喊我玩的小伙伴都得等我在父亲那里背诵过关方可拉我飞奔出门。我对好词好句的积累亦是从那时开始的,看书必动笔,先做好标注再抄写下来,不时还会拿出来逐页翻看诵读。《儿童文学》《中外少年》是我的最爱,书柜里的《普希金诗集》《老舍作品集》也开始成为我啃读的对象。一、二年级时,举家蜗居的中学宿舍那几张书桌案头总是堆满书。父亲对看书一事从不横加限制,他对“看言情小说会春心萌动想谈恋爱”这类愚见向来嗤之以鼻,只要我们想看,他就会竭尽所能提供足够多的精神食粮。父亲在锦山中学图书馆可以随意借阅多本书籍,这为我们看书带来极大便利。除了经典名著,两位姐姐还着迷于武侠与言情类书籍,受她们影响,我也开始接触不同类型的书,越来越深陷于广袤的文学世界。

三年级是个分水岭。这一年,向来勤俭克己的父母亲终于凑齐钱买了平米的地,盖了自家的大平房和小院。此后,我们全家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得到了充分的滋养。他领着我们从附近挑土填平后院原有的一道深沟,种上番石榴、菠萝蜜、杨桃、杨梅、莲雾、人心果,还撒了葫芦瓜籽、栽了小葱,狭长的前院则栽种了茉莉花、米碎花、夜来香等。四季更迭,树儿都长高了,花儿开始绽放,我们的家慢慢地变成了动人模样。不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父亲最喜欢带着我们在院子里忙活,松土施肥,嫁接果枝,采摘瓜果。他最向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们的家,便是他的“东篱”所在吧。

从家骑自行车往罗豆镇方向,骑上十来分钟,便是一个水库和大片稻田。三年级的暑假,父亲带我们远足时发现了这个区域,从此这里便成为了我们春夏秋三季户外活动的大本营。钓鱼、采蘑菇、割竹笋、摘“大尼”(桃金娘),父亲变着花样领我们耍。逢春雨绵绵或夏雨倾盆后,他带着我和小伙伴出发去寻蘑菇。在郊外腐朽的阔叶木或者林间草地上,一簇簇的伞状小菇别提多可爱了。父亲能分辨出哪些蘑菇可以食用,教我们只采摘白色或灰褐色的蘑菇。回到家交给母亲煮成蘑菇汤,喝的时候再加一小勺辣椒,十分鲜甜。

稻田沿路的小池塘,是我们钓鱼的乐园。出发前,父亲把各项任务做了分工:他和大姐负责做鱼竿,我和二姐负责饵料。鱼竿用竹子最合适,重量趁手又有韧劲不易折断。父亲和大姐去附近村里的刺竹丛砍竹子,在竹子顶端穿孔绕上鱼线,从穿坏的泡沫塑料拖鞋上剪下来一块当浮标绑在鱼线上,再挂上钓鱼钩,鱼竿就做好了。二姐扛着锄头,我拿着小塑料桶一起去挖蚯蚓当饵料。我们一开始没经验,在附近随便找片泥地就开挖,后来发现土质坚硬的地方就算挖到脱力也看不到半条蚯蚓,一定要到土质松软潮湿的泥地去挖。二姐挥舞两下锄头,从翻出来的泥土里会看到被铲成两半的蚯蚓拼命地往泥洞里缩,我赶紧用手把它扒拉出来丢到桶里去。一旦找准了地方,半小时就能搞定饵料。万事俱备,老爸骑着28寸单车带着我,大姐骑着26寸女式单车二姐坐在后座,我们向水库进发。到了地方先找片树荫停好车,再沿小路走到稻田旁的池塘边,穿饵甩线一气呵成,把鞋垫在屁股底下坐着,开始等鱼上钩。眯眼看日光在水面上泛出金黄的光晕,嘻嘻哈哈聊天吓跑几条快要咬钩的鱼儿,我们就这样钓到日薄西山鸟儿归巢便打道回府。一个个欢声笑语地踏入家门,正在做饭的老妈总会迎上来笑眯眯问,今天鱼多不多啊,接过我们小桶里的鱼拿去厨房了。

夏天真是适合在户外撒野啊!锦山镇周围都是些或大或小的村落,村里随处可见一簇簇茂密的刺竹丛,里面藏着最鲜嫩的刺笋。父亲教我们,先从顶上看,如果发现有哪支刺竹尖呈粉青色,顺着它的方位蹲下往根部找,必定有露出尖尖角的嫩笋。趴在地上把镰刀伸进去,轻轻勾住笋尖一拉,竹笋就到手了。多找几个刺竹丛,收获十个八个刺笋,回家就能吃到一顿原汁原味的炒鲜笋。周末的下午三四点,外头热到闷不透风,蝉都喊累了,午觉醒来又嘴馋的我们拎个小竹筐出门转悠摘“大尼”。它成熟于盛夏,紫黑饱满圆润,发现一株就是满树的果实,边摘边吃,晚饭都可以省了。有时候,父亲领我们到野外游玩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常常是沿路观察草木枯荣和四季变化,我记得有一次经过番薯田时还偷拿几个地瓜去搞“番薯拱”。在草地上挖个小坑,把番薯放进去,用挖出来的泥土把番薯埋起来,然后在坑的表面烧着捡来的树叶枯枝,渐渐地泥坑变热后形成一个天然的土窑烧烤番薯,估摸着时间挖开泥坑,看到番薯外皮都烤皱了,一掰开,嘿,香喷喷!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拥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和不怕苦累的坚韧,白天晒得两颊发红,晚上躺倒就一觉睡到天亮,个个身板儿结实,散发着蓬勃的活力。加上有父亲这个与我们打成一片的老顽童在成长之途引路,物质虽贫乏,精神却无比富有。在嬉笑打闹的每一天里,孩子尝不到生活的苦,唯有父母亲咬牙承担着现实的压力,努力为我们撑起了一个乌托邦。

这样清贫却恬然的日子,就在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豆蔻伤逝

小升初考试,我以5分之差无缘文昌中学,便继续在锦山中学就读。

本就不愿离家太远的我暗自窃喜,以为一直想成为父亲真正的学生这个愿望马上得以实现了。父亲为人温和,平易近人,写得一手好字、上课的板书龙飞凤舞,幽默风趣,侃侃而谈,有声有色,很受学生欢迎。每当想到能坐在教室里听父亲讲课,我的心中总禁不住一阵激动。可开学前夕我才知道,这个学期父亲不教我们这个班,我十分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唯有希望他常常拖堂,我便可以在他教室外偷偷瞻仰他在讲台上的自信风采了。

初一下学期,父亲感觉入睡前似有重物压制胸口,呼吸不畅,于是去海口做详细检查。他回来那天,神色灰败。午饭时间,母亲给我们盛上饭,还没开始吃,她忍不住落下眼泪哽咽地说:“三啊,侬可能要没有爸了啊。”捧着碗的我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大致解释说父亲肝部发现阴影估计是恶性的。我的头嗡地一声炸开了,眼泪止不住地滴到碗里,不一会儿碗里的干饭快都成了泡饭,我再也坐不住了,跑到房间抱着枕头大哭了一场。怎么办?!我才13岁,我还没有足够时间承欢膝下,我还没有真正当过一回父亲的学生!

此后,医院确诊为肝癌晚期。他听取了医生的建议,向学校申请了病休便携母亲医院进行治疗。临走前,他向刚刚进入锦山邮电局工作的二姐说:“这个家和阿三就要靠你啦”。我在一旁听着,止不住地泪流,心中向上天祈愿有奇迹发生,还我一个健壮的父亲。

大姐年从海口邮政学校毕业,留在海口工作。父亲和母亲去了广州后,偌大的家里从此就剩下我和二姐相依为命。曾以为一辈子都会顶在头上的那片天,突然坍塌了。

那时二姐不满二十岁,陡然挑起一个家的重担亦是茫然无措。我也心神恍惚,不再把精力放在学业上。二姐休假时,偶尔会约朋友喝茶,或去海边玩耍,本该上课的我也常常逃学跟她们去玩,似乎这些举动能填充我因为父亲重病而空虚无助的内心。幸亏大姐每个周末从海口回家,总会带来许多新鲜的见闻和更多书籍,滋养着我们单薄无依的心灵不至真正沦落。母亲把父亲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论多忙都定期给我们寄信报平安。从广州寄来的信成为我们当时唯一的期盼,信上的笔迹有时是父亲的,有时是母亲的,字字句句都饱含对我们的牵挂。与病魔作斗争的时候,父亲十分坚强乐观,在信中报喜不报忧。每一次听到病情有所好转的消息,我们便会买上两瓶啤酒干杯庆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年。

间中父母亲亦曾回家休养过几遭。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日子里,因备受病痛和化疗的煎熬,父亲的变化极大,头发脱落,人越来越瘦。我印象最深的是最后一次和姐姐到海口接机,父亲朝我走来,形容枯槁,我竟认不出他,当时他别提有多难过了。肝癌带来的肝硬化和肝腹水非常严重,我有一项任务是每天帮父亲量取他的腹围,看看肝腹水的情况是否有改善,看着卷尺上的数字从不减少反而增加,我常常是谎报说跟昨天一样或者说少一点,以慰父亲。父亲原本非常温和的脾气因为身体不适偶尔变得暴躁,家里的气氛总是很压抑,每个人都有强忍的深切悲伤,一碰即碎。我若是稍微晚点去上课,担心我迟到的父亲总会呵斥我,有很多次我都是含泪跑出家门,一上课便神不守舍魂游天外。从小看我长大的老师们看我这个状态直摇头说“这个孩子是毁了”。但是我不想再学习了,我都要失去父亲了,我为什么还要学习?!

有一次,父亲的好友来探望,两鬓风霜的他们拥抱着哭了一场,我的心里涌出不祥的预感。过了几天是周末,趁母亲出门上班,父亲召集我们三姐妹到他跟前,交待了他的遗言:第一,尊重母亲以后的选择,不要让她孤单;第二,三姐妹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第三,阿三一定要考上大学。年9月11日,我深爱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送别了父亲回到家,我茫然四顾,那个每天清晨备课的身影不在了,熟悉的清嗓咳嗽声消失了。翻开父亲最后几天的日记,看到他颤抖着写下的那句:“我不服!”,奔涌的泪再也止不住……十五岁的天空一片灰暗,有一种痛,叫离殇。

再也回不去快乐的从前,陪伴母亲,完成父亲留下的嘱托,这两件事成为了我的生活目标。帮母亲买菜是我的功课之一,菜市场哪个摊位的菜新鲜,哪个大哥卖的肉最好吃,我都知道。同学朋友的邀约基本全部拒绝,我要在家陪着失去另一半的母亲,唯有岁月能抚平我们心头那道鲜血淋漓的伤。我还收敛了全部心神放在学业上,我的数学老师开始夸我“看你上课眼睛那么亮就知道状态对了”。我真的考上了文昌中学,进而读完大学,父亲该是欣慰的吧。

父亲交待的事,我们一一做到了。我们盛满幸福回忆的家,在父亲走后二十余年的风雨里安守到了今天。随着三姐妹工作、嫁人,曾经栽满果树和花草的泥地大都填平铺上了水泥,儿时亮堂宽敞的房屋开始显得破旧衰败,可逢年过节驱车回去,远远见到那片屋檐,仍然觉得心落到了最温暖舒适的所在。曾经响彻屋宇的欢声笑语,一一散落在岁月里无法捡拾,那张熟悉的音容笑貌,似也被光阴模糊掉了,如何擦拭都不能看清,但是没关系,父亲,他在彼岸等着呢,总有一天会再度见面,让我们一起等待,那天的到来。

“爸啊,等我。”

作者:吴素贞

年文昌中学毕业,年浙江大学毕业。幼承父嘱,我手写我心,未之敢忘。

征稿启事

《紫贝拾遗》证明了乡土文学是可以在民间自发地萌芽、生长、开花、结果的。与此同时,我们也意识到乡土文化的兴盛远远不是一时、一人、一地的事情。要形成一个有利于乡土文学成长的氛围,既需要大量的作者持之以恒地写作和讨论,也需要大量的读者持之以恒地阅读和批评。

我们欢迎所有作者继续给《紫贝拾遗》编辑团队投稿。所有来稿都会经过“一稿、二稿、定稿”这样一个严格的审稿、修改和校对流程。被《紫贝拾遗》编辑团队接受的文章,首先会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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