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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园光影

梓园光影一中巴从谷底加速冲上八景乡兰家洞水库大坝即戛然而止。连绵群山间,一片连天浩水映入眼帘,我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刚才的溽热与疲累一扫而空。蓝天、碧山、绿水,它们不是排着队,而是一幅和谐、完整的画面,它们不是呈现,而是将我纳入其中——我不是闯入,似是归来。我视野里的水域尽头有一个半岛,半岛顶端高木林立,密集而壮硕的枝桠故意留出一个漏洞,从那里长出一瓣朴素的檐角,与湖光山色相映成趣。那是梓园。韩少功老师在邮件中,对我有过详细的描摹与交代。八景,号称岳阳的西藏,当时是湘北唯一不通柏油公路的乡镇。老师告诉我,水库边上的那条简易公路也在修,无法通车,我只能坐船过去。大坝下面的确有艘木船,船头的柴油发动机像只蹲着的猴子。我到了坝下,高喊一声,有人吗?一个寡瘦的黑脸农民就从我的声音里漂过来。他看了看我,笑着问,去韩爹那吧?我一时没听懂,就说,我要去梓园!他低声咕咙道,不就是韩爹家。“韩爹!”我被这个称呼逗乐了。晚上,我问老师对这个称呼的看法,他也哈哈一笑:“我不是来乡里住住的,我就是一个乡里人。我在这里不仅锄地、种菜,还参加村民大会,在这里参政议政、调解邻里纠纷、捐款修路等等。乡亲们把我当作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他们都喊韩老师,就说明我还披了一层文人的皮,改造得不彻底。”我说:那您不成农民作家啦?韩老师突然严肃地说,“作家”前面是不应有前缀的,“作家”是唯一的,也是一切身份的总和。船开了。仿佛是一排波浪推着船走,而不是船在水面划开波浪。涟漪像音符一般,响得很远很远。整个水库,包括群山,都微微地荡漾着。我在那瓣檐角下上岸,但还得穿过大片菜地,爬上一个陡坡,走进八景学校的校门。从学校再往水边上走,便看见一撮树林的前面,矗立着一张大门。韩老师眯着两只小眼睛,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晚饭,师母炒了黄瓜、莴笋、腊肉、鸡蛋等,蔬菜是自己地里种的,蛋是自家鸡生的,腊肉是乡亲们送的。我小口小口地吃着喷香的饭菜,不是出于拘谨,而是感受到我所吃的食物里所蕴含的一种独特的劳动,那似乎是文学化了的人间烟火气息。饭后,老师邀我散步,沿着学校前面的简易公路。我们谈到当时比较火爆的“持不同政见者”。老师说,中国被破坏的东西太多了,时下最紧要的是培植和建设。发表不同意见,包括所谓的批判,其实都是最省事、最简单,最无需负责的。中国当然需要不同的声音,需要捍卫每一个人说话的权利,但同样甚至更需要理性包容下的齐心协力。我们谈到知识分子与价值体系。老师说,知识分子无疑应该是价值体系的最佳载体,但知识分子在某个时代可能出现集体沦落,他们充其量只是一些“知道分子”,这个时候民间的价值光芒可能不成体系,却会熠熠生辉。我插断老师的话,问,您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住到乡下的呢?老师说,住到乡下纯属自己生活习惯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没有那样的大道理;何况,民间与乡下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到处在修路,时有渣土货车巨无霸似的冲过来,迫使我们仓皇避让。有一回,我们走到一段避无可避的地方,韩老师连忙把我扯到路边,我们转过身,面对公路,货车从我们眉眼前飞快地擦过。老师用手拦住我的胸脯,紧紧把我按在他后面一指的地方,再往后,就是一个几米深的高墈。货车过后,我们还要消化它溅起的灰尘,刹时谈兴全无,就回家了。晚上在前坪乘凉,八景学校的兰老师来了,还有住在对面的一个老农。韩老师向他们介绍我,笑称是“省里来的”。我有好多年没坐过乡下的木制火椅了,而梓园只有这种椅子,所以一坐就坐到了浓烈的乡情里。我们用土话聊天,聊教育,聊农事,聊收成,聊张家长李家短……月亮真好,“像别在乡村的一枚徽章”。“我伸出双手,看见每一道静脉里月光的流动”。那是八景的月夜,是韩老师的《月夜》,我作为观者和读者得到双重的浸润。二年秋,湖南师范大学朝暾文学社的几名骨干,萌生了想请韩少功老师来讲一堂课的愿望。怎么联系韩老师呢?心里没有一点底。这时,一位师兄提供了线索,说韩老师的夫人在溁湾镇药店。师大距离溁湾镇仅有两里半,我们毫不费力地找到那家药店,果然见着师母。师母说,韩老师病了,医院。医院,患急性肝炎的韩老师在病室里接见了我们,他手背上还戳着吊针,却执意坐在一张木凳上与我们交流。那次聊些什么不记得了,但韩老师微微倾着身子、歪头微笑的样子,印在了我的脑海里。韩老师最终没能来给我们讲课,或许是不久他就去海南了。那时对于师大学子来说,韩少功就是一根标杆。我想,如果没有年上半年那些事,师大会有很多学子跟着韩少功往海南跑。年暑假,已经毕业一年、留在师大校报编辑部的我,经南宁、广州、深圳、珠海,渡琼州海峡,下榻于海口市海南日报社李少君的单身宿舍。少君是湖南湘乡人,我们同届,他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那次却没见到韩老师,他因故不在岛上。回长沙后,我给老师写了一封信,谈及暑假的南方之行以及想来海口闯荡的打算。很快,收到老师的回信。出乎意料地,老师没有鼓动我负笈南下,而是说,海南依然百业待举,如果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又在像师大这样不错的单位,能安于读书写作,便不宜妄动。从此,我一直兢兢业业地留下了长沙。我手头留存的韩老师的信件,从年到年共11封,从年起,就是电子邮件了。最早一封是年10月11日写的,那时,我已在《湖南教育报》编副刊,每期寄报纸给老师。这封信的第一段,老师说收到了报纸,表示感谢。第二段,是我读了老师的散文集《海念》之后,在信中谈了自己的感想,韩老师回复道:“《海念》能激起你的共鸣,令我高兴。这个时代尤其需要文化人有清醒的头脑,有批判的勇气,在新的欺诈其势汹汹而来的时候,有一条硬的脊梁骨。”这样的话语,每个字就像一枚钉子,既锲入我的灵魂,以增加其硬度,又不时闪动着尖锐的光芒,让我在行将退却或迷失时,保持足够的清醒。年,《马桥辞典》出版,因被张颐武、王干指斥为“抄袭”,在国内引起巨大风波。张颐武和王干都是很优秀的文学评论家,我亦曾与王干有过电话和通信联系,但他们对《马桥词典》的“抨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至今都想不通其动机何在。韩老师寄了一本《马桥词典》给我,少君则寄来一本《花城》杂志,上面全文刊载了张颐武所谓《马桥词典》“抄袭”的原本——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的《哈扎尔辞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本书!然而,摊上这样的事,我不禁为韩老师深为担心,便给韩老师写了一封信。韩老师在年1月7日的回复中写道:“这是极普通的一本书。张颐武与王干的小动作,并无别的意义,只是泄漏了他们在思想论争中的虚弱。如此而已。你如有兴趣,可读近日《中华读书报》《羊城晚报》,上面有些材料。此事很乏味,也很快会过去的。但此事由我来遭遇,比其他一些作家来遭遇要合适一些。想到这一点,自有一些欣慰。”这段话迅即消解了我的忧虑和焦躁情绪。我想起有记者采访韩老师,问他为什么选择海南时,韩老师说,他向往“一个精神意义的岛”,希望减少人际纷繁的应酬与纠葛,在宁静淡泊中获得精神上的自足。其实,韩少功本身就是一个具有精神意义的“岛”,他远离尘嚣,却不惧尘嚣纷扰;向往宁静,却不贪恋宁静;心有净土,却可与一切肮脏腐败之物周旋。我个人认为,《马桥词典》是韩少功最为优秀的作品,是中国现代以来长篇小说的巅峰之作。茅盾文学奖最大的失误就是它拒绝了《马桥词典》。年8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马桥词典》的英译本,引起西方读者的浓厚兴趣与广泛   第三次去梓园,和诗人欧阳白一起,一晃到了年7月29日。我向来缺乏方向感,又不会记路。每次去八景,都要麻烦老师在邮件中详细绘制文字地图。这回,有欧阳白驾车开道,路线自然要由我这个去过两次的人来掌握了。我怕搞错,便灵机一动,将韩老师的邮件改写成一首诗《和欧阳白赴汨罗》:从长沙出来,上长岳高速在大荆出口,上国道再往长沙方向走米拐到一条乡间马路,很窄但铺上了水泥。走6公里到三江镇。往右走4公里,到智峰镇再往左,走8公里到兰家洞水库大堤沿水库的边缘,走2公里在青山的腹部和秀水的眉额红砖青瓦停在那里欧阳兄娴熟的车技停在那里一所学校停在那里每年的3月和10月停在那里中国当代文学重要的一章停在那里。一串饱满的紫色豆角从千架上吊下来,正好停在那里这恐怕是汽车导航仪的前奏了。由于有优秀的司机和聪明的点子,车行一个半小时后,欧阳白将车停在八景学校大门外。梓园的铁门,里面反扣着,但来客伸手进去即可拉开栓子。入园,林木较以前更加葳蕤。径上苔痕,林中幽影,颇似名僧高士的修行之处。   一见面,我兴冲冲地将写在纸上的“地图诗”掏出来给老师看。韩老师略带羞涩地说,这个有点意思。欧阳白带了数码相机,合影也是一项必然工作。可惜我水平不高,第一次竟然把相机拿反了,照的时候手又老是动,气得欧阳白大叫遇人不淑,韩老师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和欧阳白再次联袂出访八景,就到了四年后的年6月17日。浓阴匝地,清凉无限,我们坐在前坪,杂七杂八地聊着天。韩老师翻看着那几年欧阳白主编的诗屋年选,他说,中宣部应该为欧阳白同志颁奖。读到《诗屋年度诗选》中我的两首《致儿子的十五行诗》时,那首《致苇苇之六》吸引了他的眼球,韩老师轻轻念出末尾那三句——“孩子,请记住:/一旦我找到机会跃出水面/你就要使劲将钓竿拉起”,他说这个意象挺新奇,孩子读了一定会受感动。从梓园出来,欧阳白邀了当地一个朋友,领我们去《青春之歌》作者杨沫的老家长乐镇,然后经《马桥词典》中“马桥”的原型马桥村,从大灵寺上智峰山。站在山顶,但见群峦围合而不封闭,水库明媚却不妖娆,村落隐没在云雾间,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在宁馨的梵音里翻滚。好一派山光水色、佛雨禅风!远眺,洞庭湖宛如白玉盘,至今澎湃着唐宋的诗情;近瞰,汨罗江恰似青玉带,悄然安放着屈子的英魂。我不禁感慨,这一带文脉刚健,有大气象啊!五年初,我欲出版第二本散文集,贸然向韩老师索序。韩老师回信说:“因为求序求跋者太多,我实在无力满足这么多人的要求,只好一概婉拒,盼予谅解。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喜欢你的作品,也不意味着我在今后不可以其他方式对你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与帮助。”读了这段话,我既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又被老师的宽厚所温暖。从此,我出版任何作品,均未向名家索要过序跋。韩老师通过委曲的话语传递给我的信息是:自己写好才是最为重要的。老师没有食言。像我这样资质庸钝、几无特长的写作者,天下多如牛毛,老师亦从不放弃。我请教的问题,或者冒昧给他寄过去的稿件,他循循善诱,耐心解答,精准击中命门之余,总不忘给予适当的鼓励。年7月,我给老师寄了两个短篇习作。老师回信如下:“两个短篇都看了,看得出生活的感受、文字的感觉力,这是创造优秀语言的基本条件。很多人写了一辈子,就是这一关过不了,脑子永远是公共规格的,不感光不显影的。我很高兴你一开始就走入了正道。个别地方的语言有些‘过’。一般来说,宁可不及,不要过……好作品常常(不是绝对)有一种单纯、简单的品格。当然,这都是从很高的标准来要求,只能供你参考。你这两篇套路不一,各有特色。开始写作应该这样广泛地尝试,也就是广泛地学习和训练。什么样的都可以写一写。一个成熟的作家,路子应该宽一点。太窄了,难以为继。偏食者营养不良……”年春节,韩老师回了一趟长沙,但我们没见上。3月3日,他给我写了一封信:“春节回到长沙,见到处都在打麻将,气氛过于颓废。而在你身上,我能看到青年的希望,湖南的希望。”这段话让我惊喜,又惶恐。惊喜的是,老师如此看重我;惶恐的是,我怕辜负老师的希望,何况是“青年的希望,湖南的希望”。几个月后,韩老师寄来他的译著、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扉页题签:“新宇:但愿你能接受这位作家。”我一读入迷,忍不住借鉴佩索阿的形式,创作了精短散文系列《生活秘笈》,先后发表于《青年文学》《散文》《创作》《青春》等文学期刊,年,我藉此获得马明博主持的新散文论坛的“新散文奖”。我把这些篇什寄给过韩老师。韩老师是这样说的:“收到你的短文,为你思考与感受的成果感到高兴。你的文字感觉越来越机敏,行文清通,收放有度,抑扬自如。思想亮点亦随处闪烁。如能直面一些更大更尖锐的人生命题,接受一些更艰难的思想挑战,当更能才尽其用也。”老师在褒扬的背后,更多的是鞭策。这样的信我总会读上很多遍,细细地琢磨、体味老师的良苦用心,以确定自己前行的方向。我和韩老师交流过一些对他作品的看法。《暗示》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但我对出版社将它列为“长篇小说”颇为不解,如果要作为小说的话,那附录三“主要外国人译名对照表”便显得多余。韩老师的意思是,倘若你觉得这是一部好书,干吗要纠缠于它究竟是一部长篇小说还是一部学术专著呢?这个回答很智慧,却没能解开我心中的疑问。我觉得文体可以打通,但应有一定的界限。在这点上,我认为《马桥词典》几乎做到了完美。年,韩老师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其第三部长篇小说《日夜书》。9月17日,我参加了在长沙九所宾馆召开的研讨会。韩老师的三部长篇《马桥词典》《暗示》《日夜书》都是知青题材,但《马桥词典》含蓄着田园牧歌式的风味,《暗示》带有飘忽诡秘的词语气息,《日夜书》则呈现出更多的时间况味和史诗特征,看似随意点染、零散回忆、片断叙述,韩老师以极为娴熟的穿花插叶之功,将质地截然不同的半个世纪打成一片。我一直在想,这部长篇小说为什么要叫《日夜书》?我在一篇评论中写道:“人毕竟是人,无论遭受捆缚、禁闭还是迫害、侮辱,总会有人绝处逢生,在漫漫长夜中窥见黎明的光影。目前为止的人类社会,既没有永远的黑夜,也没有永远的白昼。或许,日夜交错,光与黑的缠斗,星与云的纠结,是大自然的宿命;而悲欣交集,治与乱的博弈,清与浊的对抗,则是人类绕不过的永恒命题。”六湖南教育报刊社每年要策划、组织一次“湖湘教师读书论坛”,搞得很是火热。年3月,论坛策划者黄耀红君找到我,询问邀请韩少功老师担任4月中旬在湘潭举办的读书论坛主讲嘉宾的可行性。我给韩老师发邮件,第二天收到老师的回复:“昕孺你好。刚刚高兴地看了《湖南文学》上你的专辑,就接读来信。四月中的时间有点紧,我拟十五号自驾到湘西,看望一下黄永玉,十八号到汩罗,安顿几天后就是下旬了,可能与你们的时间不大合。要不下一届活动我再参加?祝创作再迎春天!”韩老师说的《湖南文学》有误,应是《文学界》。《文学界》年3月号上旬刊为我和辽宁诗人林雪各做了一个专辑,我还在“吴昕孺专辑”中特意放了一张与韩老师在梓园的合影,想必老师也看到了。耀红看了这封信,决定就韩老师的时间,将论坛推迟到4月25、26日两天。我再征求老师的意见,老师说:暂时这么定吧。我趁热打铁,赶紧将论坛的策划方案《微时代:读书是心灵的还乡》传过去,以便老师早作准备。真是人算不如天算。4月24日,即论坛开幕的前一天,我正在单位食堂吃饭,接到韩老师的电话,说他严重感冒,发高烧,咳嗽不止,可不可以……然而,当听我说到有数百名中小学语文教师整装待发,主办与承办单位已经做了大量工作时,韩老师在那边笑呵呵地说:“我把药的剂量加大点,认真对付感冒,力争成行。”放下手机,我满身是汗。那一整天我都在祈祷,坐立不安。翌日中午1点,我和夫人敏华坐上单位周哥开的车,冒着那个春天最大的雨,缓缓驶行,前往梓园接韩老师和师母。25日上午9点,短暂的开幕式之后,韩老师讲课开始。我作为主持人,没有着意渲染老师的创作成就以及获了多少奖之类,那些在网上都搜得到,而是着重向台下听众介绍了韩老师的诸多特异之处:他是最早冲破文革遗风、写出现代小说的中国当代作家,又率先倡导致力于回归传统的“寻根文学”;他是最早将西方现代经典翻译到中国来的作家之一,又是中国新时期下海的第一批作家;他创办《海南纪实》与改造《天涯》杂志的伟业,与他卓越的创作成就交相辉映;他是中国唯一一位半年住在城市、半年住在乡村的作家……我毫不含糊地用四宗“最”来概括我对韩老师的认识:最有辨识度、最富感染力、最为特立独行、最具大师风范。想起年,我在《中华读书报》发表了一篇小文《大师》,谈及现代文学已经诞生了一个半大师,鲁迅是一个,沈从文是半个。当代文学可望成为大师的,我最看好的是韩少功和张承志。如果让我现在来写这篇文章,只有一处要修改:沈从文那半个应算一个。我那时没有通读沈从文,对他有低估。至于当代文学,莫言因为获得年诺奖脱颖而出,但从文学的思想性与长远性考虑,我依然瞩目于韩少功与张承志。张承志身上的宗教气质在当代中国作家中极为罕见,甚至是仅见,这有助于他从更为广阔深远的维度,来考察时代和社会。韩少功虽然不像沈从文那样突出地域特点,却承接了南方作家独特的精神力量和语言风范。他也有他的软肋,比如不擅长写爱情,虚构能力似乎比不上莫言,但窃以为,无论从中国当代的思想启蒙,还是“唯陈言之务去”,对汉语言质地的改变,韩少功都是当代作家中首屈一指的。韩老师的讲课让数百名听众茅塞顿开,大呼过瘾。他说:“当前我们的危险不是无知,而是知道得太多,信息过剩。我们看似知识分子,其实是知道分子而已。”“吃饭要适量,营养结构要合理,阅读也一样,并不是越多越好。”“很多人有鲁迅、胡适之才,但可惜的是在互联网中缺乏高水平和高质量的参照,很多人被他人的点赞搞糊涂了,从而降低了对自己的要求。以中外经典和真正的高手为参照,我们才能有真正的提高。”“真正的个性是对社会潮流和流行的反叛,它是一个人独立思考后对自己的行为做出的一种负责任的选择”……“至道无难,唯嫌拣择。”选择,是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我们不要抱怨时代不好,将自己失落与失败的责任推卸给时代;也不要因为生活在一个好时代而沾沾自喜,时代本身给予不了你任何东西,当然,它也能给予你一切。吃过中饭,我和敏华又将老师和师母送回梓园。雨停了,兰家洞水库烟水迷濛,有如梦幻。梓园内则花木扶疏,江南春天的湿气里总是包孕着别样的生气。与老师告别时,一道光芒穿过繁茂的枝叶,射到我们头顶,小径上的水迹霎时闪亮如银。它们仿佛在同一部词典里,表现着不同的暗示。而这梓园里的光风霁月,恐怕是一部永远也写不完的日夜书吧。格桑花开芳香四溢原创性民间性包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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