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众洞头大地和海洋的品质宋长征

小众采风│1辑

洞头:大地和海洋的品质

作者┃宋长征、黄土路、张小娟、耿立、张二棍

宋长征:素朴洞头

没想到到洞头的第一天晚上就醉了,杨梅醉。

郑姐开车去机场,接上我和耿立、张小娟老师,车在跨海大桥上奔驰,桥体蜿蜒若蛟龙,通向海的更深处。深处是洞头所在,进入眼帘的是星罗棋布的岛礁与海水。耿立老师去年来过,一上车便说起洞头的好,羊栖菜,海鲜,杨梅酒,惹得我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到底有多好,人间桃花源?莫非走进去就“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还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都未可知,在未能感知一切事物之前,我习惯保持怀疑的态度。

洞头“海上花园”小众散文颁奖,人未到齐,但气氛已经开始酝酿。海鲜上桌,杨梅酒斟满,我端起玻璃杯,看着这粉红的尤物,飘然若彩霞,荡漾若少女情怀,杯底有几粒杨梅,经过酒的浸润,灿若红唇。主人介绍,泡过酒的杨梅比酒的度数更高。不信,拈起一粒,仍有杨梅的酸甜,亦有酒的醇香。心想,不过是一个噱头吧,吓唬我们这些外来客而已。

海风在窗外吹,飘来腥咸的气息,杨梅酒在唇边荡漾,一杯,两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已然熏熏醉。作为这次的主角,玄武还未到场,飞机晚点起飞,至少要到子夜。杨敏姐,这个留着寸发的晋地女子,豪爽不输男人,同我一样,在别人未醉之前先把自己灌晕。她要剃头,剃光头。我有些讶异,却也在酒精的指引下到了一处发廊——很是抱歉,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被内疚所困,看着敏姐头上的伤口,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酒后逞能。还好,大家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敏姐夫前几日发来   如此,依我制作棺材的经验,教宗的棺材实在未入流,不能称之为棺材,只能说是一只没上漆的白皮木匣子。正儿八经的好棺材,除了材质优良,做工精美,还须油漆彩绘。在我插队的太行山区,旧时士绅家棺材,每年都要用大漆油一遍,七八遍下来,真是油光瓦亮。有的还烫松香,二三百斤松香烫上去,日后棺材朽烂如泥,这松香壳子也是巍然不动的。大财主家,舍得花钱,还要贴金彩绘,画上些松柏梅竹、鹿鹤龙凤等吉祥物。有的则画了宛如仙境的庄园别墅、亭台楼阁,叫老人看了高兴,也显出后人的孝敬。现如今中国人盛钱了,棺材也就与时俱进,更为阔绰排场。贴金彩绘不算了,讲究起精雕细刻、“工艺棺材”。什么“百寿全浮雕”、“百福全浮雕”、“九龙全浮雕”、“龙凤线雕”等等,死都死出了“千年盛世”之气派。

这样比照下来,教宗那只薄薄的未漆未画未雕的木匣子,即便勉强称之为棺材,也是一具白茬棺材——素棺。约翰·保罗二世,怎么说也是一位大人物,按照中国大陆的翻译,是“教皇”,应享九五之尊的。   

够了,我只引用这些,这是教皇的房子,但我知道,有的人死了,却住进了水晶棺的房子,放在金碧辉煌的更大的房子里供人瞻仰,我不知道水晶棺房子背后的意义,还是用我尊敬的这位作家在引用《圣经·创世纪》该隐的故事后说

“水晶棺就是现代该隐那可怕的印迹。

  他们就不怕后人会指点着他们的不朽之躯说“那就是他”吗?

  他们就不怕最后的审判吗?

  时候到了,上帝将从云端轻声问:该隐,你的兄弟在哪里!”

《圣经》记载:该隐杀了他的兄弟,上帝问他:你的兄弟在哪里?该隐谎称不知。上帝便说:你做了什么事?你兄弟的血,从地里向我哀告!上帝判该隐流放远方,并在他额上刻下记号,免得为人所杀,并宣称“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死亡是太轻的惩罚。该隐必带着耻辱的印迹与世长存。

好了,让我们回到老房子的话题,那些名人的纪念的堂倌楼所,是禁不住风雨剥蚀和历史追问的,在人们的观瞻阅读中,那些盖棺论定的说辞是否真的经得住历史的诘问和皮鞭?我怀疑。

我在欧洲曾看到过很多的古堡,那也多是石头的建筑,那些几百年的老房子,历经风雨刀兵,有的成了废墟,总感到那是些历史的浓缩,好像那些器物还有主人的余温,我曾到拿破仑的最后寝陵的那所房子里拜谒,我当时曾写下一些感想:

陛下,我来看你了,

我是你的外籍军团里一个编外的下士

来自中国的山东

鞋子是圆口的,鞋底有我老家什集镇的

棉线与针脚

在初中的麦秸垛的空地上

我成了你的战士,我举起的手高过耳朵高过平原

我对着一本你的传记

当时举的是左手,右手因为切红薯伤了中指

疼么?我知道你让很多的人疼得睡不好

但我的疼不是你赐予的

你赐予我的是一个平原外苍茫的世界

你把我的心第一次放到了平原外面

陛下,大地为你腾空了一片空地

你的棺椁使大地不至于失重

在黄昏,我第一眼看到你的

棺椁,就像看见我死去多年的父亲

我梦中多次在骨头上给你写信

歪歪扭扭,密密麻麻

----陛下,请宽恕,我需要的不是皇帝

而是你这样的人

当时看到拿破仑的棺椁,我有一种错觉,我是和那些狂飙的精神和法典重逢,曾被草草埋在海岛的拿破仑,在他死后多年,人们才重新为他安葬,也许只有他在承受得起这样的房子,其余的,那就交给历史吧。

我喜欢有古旧感的老房子,无论是易卜生的旧居还是诺贝尔的白桦山庄,无论草庐还是瓦舍,如果这旧居的主人曾留给世界丰沛而伟岸的精神,那我就膜拜这些故居为神灵,这是大地的钻石;如果这个旧居的主人曾在世间流氓过无耻过,那这旧居就是卑鄙和不耻的印记。

从这来说,我喜欢这个叫花岗村的石头房子,它们安静,不打搅世人,但我知道这些房子见过世面,那些轰轰烈烈的海,那些死在海上的人们,那些鼎革、饥馑、乱兵、海盗,那些不正常时代的扭曲,曾像小学生的橡皮擦一遍遍擦过又一遍遍涂上。

耕海的人比耕地的人有更多的凶险,人们死了生了,生了死了,春秋跌宕,只有这些石头的房子用温柔的手来抚摸耕海的人,来唤起他们重新垦殖,重新结网。

这些石头房子,是一本本石头的书,矗立在岛上,只有更坚硬,才不至于被吹塌被废墟被淤积。也许你觉得这些石头筑成的房子没有色彩,但就是这种原色的石头,唤起我最大的尊重,石头是地球的骨骼,是这些石头支撑起我们的星球的钙质,这些石头房子也是这个海岛曾经的灵魂的食粮,在暴雨的时辰在海啸的呼喊在台风的淫威,是这些给了海岛的生灵以赎救和慰安。纪念碑是石头的,花岗的房子是石头的,这就是我对它们的推重,这些百年的老石头房子,是海的旧居,是风暴潮的旧居,有它们才维系了希望。

抚摸这些老房子的墙壁,我说,我的姓氏就有石字,我们是亲戚。

二、小朴记

一个人遇见一个村子,要学会多少方言

吃多些羊栖菜,饮多少杨梅酒

才能把自己摆进她一旧再旧的风俗

-----作者手记

A

常有追赶在暗处,使我疲于奔命。

常常就幻想,是否上辈子和某某结了冤家,欺了男霸了女拳打了镇关西,现世就像城管追撵的郓哥,像阎婆惜纠缠的张三郎。但小朴村却像和我结了亲家,她让我的脚步和她相濡以沫,慢慢走,欣赏她藏匿在山坳褶皱里的素朴。

当下的人太赶,速度成了人类的动脉,诗人说从前的日色慢,车,马,邮件行走的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

我最欣赏的是诗人这样的说辞: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似的,从前的锁是锁,那是一种专注的工匠的制作,一个锁匠消磨一辈子能做几把锁?一个家庭一辈子能用坏几把锁?那时的人和生活有一种契约,植物也好,动物也好,山也好,海也好,大家都是一种陪伴,一种从容,大家都遵循自然雨人道的伦理:你锁了,大家都懂了。是的,一个懂字,就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默契和交流。因为懂的,所以慈悲。

B

在小朴村,我知道了赶的另一面,体验了赶的另一面。这里诠释着一种传统快要失传的生活,这就是从前慢。我觉得,小朴村是被传统寄存这儿的,遗忘这儿的,如一块满是包浆的玉,一块古玉,温润,斑驳,满是隐约的苔痕,我有玩古玩的朋友,常常听他提到包浆一词,我说什么是包浆?朋友诡秘而又不屑地一笑,意会,只可意会,说不透!她是一旧再旧的陈旧光泽,是附着于器物表面的一层暗物质,但又不全是物质,它是在逝者如斯岁月中因为灰尘、汗水,把玩者的手泽揣摩,或者土埋水浸,衣物皮肤经久的摩挲,甚至空气中尘埃的吹拂,层层积淀,才慢慢形成的表面皮壳的亮光。包浆滑熟可喜,幽光沉静,包浆就是告诉你,这件东西有了年头,显露出一种温存的气质。

小朴村也是有着暗物质的,这种暗物质就像隐秘的灵魂那样隐藏着,在唧唧,聒聒,嗤嗤,哇哇的草丛树间墙缝的虫声里,在小径,在古井,在手电筒和灯笼呼唤的人声里。这里的男耕海女织网,迎曦而出,沐夕而归;还是依天意,顺天时。七夕来,要恭敬,沐浴更衣的祭拜,清明了,中秋了,除夕了,都会到祠堂庙告先人。这儿的花是有名的,草是安静的,树木是葱茏的,一切都是本然,没有毁容,没有整形;和小朴村相反的是那些奢华的楼宇,那恰恰是刚出炉的新货玉,那种刺目的“贼光”,让人不适。包浆或者暗物质,不只玉器,瓷器、木器、铜器、牙雕有,连书画碑拓也有,我说人也是有包浆的,那是一种成色。

我看到很多的地方的伪造的古迹,那种暴发户的贼光,一副大腹便便,一种飞扬跋扈,我是从不进去的。焕然一新的古迹,是一种谎言。

小朴村的包浆够厚的,小朴村的先人深谙传统风水,她三面环山,一面看海,构成的恰是山环水抱、藏风聚气的格局。临水照花,可以调节小气候,以形成“气”的场,而重山环绕,则可以避风,使“气”留下来,这是浸透着我们传统美学意味的好风水,小朴村的建筑以山为背,丰沛了景观的层次;以水为前景,拓开了开阔的视野;小朴因山而气定,因水而生动,给这里的人肉体和心灵以皈依,是这片人的息壤。

在小朴村,你的步子不得不放缓,随处都有驻足发呆的机缘,一堵虎皮老屋,一座古井,一只废弃的船和橹,

在这里,用得上一个字:品。我知道那些暗物质,如风无形,如味无垠,但你却能隐隐感觉到,只有品,才能得到滋味。你坐下来,和渔婆渔翁,在那老宅子下,听着似懂非懂的闽南话,那发白如雪的岁月,就是一壶老酒,看夕阳下去,潮退去,人们从海上回来。

C

小朴的人安定,不燥不火,你是从外省来的,你惊讶村头竟然有那么雅致的小朴村训:

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传不习乎?

这是一个传统贯骨,古风扬扬的村子。这是一个有检讨机制的村子,这是一种高贵。我到村里时,以为是到了宋元以前,我以为古人就是这个样子,无论走路、做事、闲话,都是那么古朴,在村头择菜、洗衣,或是担东西上山。那些玉米的盘根错节,高的谦让着低的;在小桥头,我看到一个渔婆,她的胳膊上有个篮子,是一些青菜,是从田里刚摘下的,一叶一叶都是那么新鲜,她止步,示意让我先过,真的是一种优雅。大家的房子,临溪而建,随山势的高低回环而建。这里的人和山,和海,也像对人一样,讲究“忠”与“信”,他们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

这里的山和海接纳了他们,他们熟悉这里的草木虫鱼,都是邻居,山坳里,滩涂上,或是溪水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关联;各种鱼啊,它们产卵,各种鸟啊,它们做巢,各种野菜啊,它们萌生,各种白云啊,它们飘荡,常来的鸟常来的小兽,或者螃蟹、龟、蛤蟆,苍鹭,野鸭,狐狸,蛇,他们都是熟悉的,可以互相点头,是邻居的互相串门,互相问候。

每当潮水退后,大片大片的海涂像黑色绸缎坦露出来。这时小朴的人们纷纷下涂,有的抓蛤蜊、捡蛏子,有的捕捉扦网拦住的鱼虾。海涂广阔,涂泥深陷,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

但,别急,小朴人有一种下海人发明的“泥涂船”。这种小舟只三尺来长,两尺来宽,既不用桨也不挂帆,只要双手紧握小舟中部的横档,一脚半蹲船内,一脚在涂泥上蹬,那小舟便箭簇般地行进,如土行孙,当然不是遁在地下。

D

其实小朴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这些好玩的东西本身,就蕴含着历史的、民俗的、智慧的、信仰的丰富的信息。

比如,你看到小朴村的那些村民,会在滩头把木船斜倾后,在船的底部燃起熊熊大火。外省的你,有点惊讶吧,其实这是渔民们为木船“美容”哩!木质船在海上航行一段时间,船底会附生一些海贝如牡蛎、藤壶什么的,这不但影响航速,还会腐蚀船板,所以每隔一定时间,渔民们会把船搁上滩头,先清掉贝类,再用火烤过,使那些贝类不容易寄生。 

还有每逢农历的七月二十九,在海上放水灯。那是用彩色油光纸裁成折糊成小碗形状,用菜油浸透的毛边纸搓成上尖下大如锥状的灯芯,粘贴在小碗当中;然后把小碗依次排列在一块块薄木板上。入夜退潮时点燃灯芯,放木板下水,纸灯便趁着潮流飘出海口,渐渐远去。

你可以想象一下,漆黑的海上,亿万斯年的海,这样的夜,这样的海,水灯飘荡着,当飘到很远很远,成了一个小点,你会想起什么?是海的魂灵还是唐诗里的萤火?那是一种童话的味道,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这是小朴人的慈悲哪,。放水灯原本就是送走“孤魂野鬼”的习俗,但现在成了一种祈福。

这些民俗,其实都是一种生存的记忆,是还没有落幕的鱼耕时代的诗意;在小朴村头,建有一白马庙,那更是从福建永春迁徙到这里,而随身带来的一种信仰,那是对神明的感恩,是纪念为百姓祈得甘霖解除干旱的白马;感恩时候,小朴村的人把马头和马尾分分别捆缚在舞马人的腰前和背后;马队是8匹马,6匹白,2匹胭脂色;除夕夜的马灯称“迎春发财”,元宵夜的叫“风调雨顺”,而八月初六白马寺庙会上的叫“逢凶化吉”,也叫“化马平安”,仪式后,那些马会焚烧,这是一种敬畏,也是一种感恩的供果。

小朴村后斜斜的有一条白马古道,逶迤盘旋通到望海楼的山上。小朴村也是胸有丘壑的,登高放目,游目骋怀,特别是重阳时节,那是一种海拔的浪漫和诗意,从高处向这古朴的生活致敬,向海致敬,你的胸襟和视野,你的人生的刻度好像也在随着海拔而攀升了几多。

E

还有虎皮屋!

小朴村房屋的墙壁斑斓如老虎,那是一块一块石头砌成的,由于色彩深深浅浅,斑斑驳驳,成块成条,就似一张虎皮,这里的石头屋,房顶的屋瓦都用石块压着,屋内的小天井瓦面坡度大,向内凹斜成漏斗,从实用意义上说,这样的结构有利于流水畅通,便于雨水收集,因为淡水是这海岛的稀缺的资源,古人是逐水草而居,有了井才有了栖息,结束了漂泊,而我们的先民发明了天井,不是把井挖在地上,而是挖在了天上。井是饮水思源的地方,在小朴村的天井下,我仰望着蓝天,不是井底之蛙,我要的是对古人说谢谢,这天井帮助过我们的祖先。

在小朴村的一座石头屋子的门的上方,我看到了四个字“鲁国旧家”。这是颜姓的颜回的后代啊,作为一个山东人,看到这四个字,像遇到了旧雨乡亲,虽然我们进去,听到的是闽南话,我一句也不懂。

时间是刚过了端午,门上插着艾草和菖蒲,有一种来自自然的纯粹清香和药味,我一直觉得,这百年来,我们民族和个人的脚步太赶了,在赶路的过程中,我们把灵魂走丢了,把本来很多好的东西走丢了,我觉得,人生的诗意在于美学的散步而非匆匆的赶路,赶路的状态不好:匆忙、拥堵、加塞、抢道、推搡、超车。

在这里,在小朴,我发现了另一种我们丢失的生活:这里的舒适,这里的节奏的舒缓,都是现代都市所匮乏的。

选择一个地方,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和心里方式啊。

但现在的城市呢?现在的城市如屠宰白天场,黑夜排放有害气体和噪声,光污染。早已没有了精神的空间,有的只是技术的能量而没有灵魂,虽然梭罗说:感谢上帝,他们无法把云彩砍下来。“但雾霾可以杀死云彩。于是响起周作人说的: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是啊,有时无用,恰是我们精神的“原配”。

看到小朴村,一方面我庆幸,这一个古老的生活的标本还存在着,接着我又有点悲哀,多少像小朴这样的村子被杀死了啊,很多村子是被现代人匆匆杀死的,也许这些人没有料到这对生活和历史的伤害有多重,要知道,没有了古老的村庄,也就没有了乡愁,也就没有了我们情感的安放地,这些村子消失了,无法克隆,也无法再生,这是一代无知的现代人对历史的一种侮辱和屠戮,这是侮辱我们的自然,屠戮了我们的历史,没有了小朴,没有了无数像小朴的村子。我们到哪里去安家?

F

在六十多年前的民国时期,在这一带的山水间,有个张姓的女子,坐着蒸汽火车来寻找已经辜负了的爱情,而今,我是坐着喷气的飞机,乘奔御风,从夜间来到这更有情有义的洞头,就是来赶和小朴的约会,她就象与于千万人之中必定要遇到的那个人,她就象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在你思索人生方式的时候,刚巧赶上了,碰到了小朴,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真的也在这里吗?”

耿立简介:

石耿立,笔名耿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会员,当代著名散文家、诗人,教授。获奖多种。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和国内多家权威选本选载,有广泛的影响;曾出版《遮蔽与记忆》《无法湮灭的悲怆》《藏在草间》《青苍》《缅想的灵地》《新艺术散文概论》等十余本散文集。

张二棍:在洞头

○登望海楼我喜欢这一片海我喜欢它生养出的无数岛屿我喜欢这岛上的海滩,港口,挂在屋檐下的渔网我喜欢那个面朝大海,缝补渔网的老妪我喜欢她的沉默,宛如喜欢那只海鸟的婉转我喜欢在望海楼上背风而立。当我转过身来那时,潮水刚刚退下整个人间,用烟墩山下缓缓升起的一缕缕灯火接纳了我我不喜欢说谢谢我喜欢,对迎接我的万物报以一缕微笑○浮光无边的夕光浮动在海面上呵护着一只只海鸟,如襁褓萦绕着一座座岛屿,如衣襟披戴着恩光的渔人刚刚上岸。他们赤膊,精壮拎着满满一筐来自大海的馈赠他们仿佛礁石般,寡言,朴实只有雄厚的半屏山,才压得住这白浪滔天的大海只有这半屏山下,长大的汉子才配得上,大海的护佑,与加持○只有洞头,只有大海只有大海,不会满目苍夷只有大海,不会繁花似锦它用昼夜不息的沸腾来表达它亘古如一的平静___你看,洞头的每一座小岛用它们小小的,羞怯的样子来展现,大地的品质只有洞头,才能独立在这沧海,与桑田之外○海风吹请刮过洞头群岛的风在我的身体上,继续刮刮我的眼睛,耳朵刮头发,下巴,嘴唇……一遍遍刮吧,把这皮囊刮一百遍把它们统统刮走大海浩大。留下什么都渺小,都多余,莫如海滩一粒沙○海风度我我始终认为,入定的高僧也不如洞头的大海这样有道行。连海风都遁入空门般,纯粹、干净你看,风蹭过我的头皮时,那么庄重仿佛在为一个俗人剃度○我在洞头的理想想拥有一支自己的船队想在海上漂浮一生老了的时候,就停靠下来在一座无名小岛上修盖木屋,晾晒咸鱼我将耗尽一生,做一个无用之人我将耗尽一生,修炼对大海的敬意○大海物语大海上,没有教堂与监狱没有墓地,没有学院,没有菜市场没有愚弄,强奸,堕落,阴谋大海里,只有海水平等的海子,共产主义的海水没有任何添加剂的海水,反对所有象征的海水——所以我还不配,住在海水里我还不配,生长出理想主义的腮,和闪光的鳞片

作者简历

张二棍,本名张常春,年生,山西大同人,初中文化,从十八岁始工作于某地质队,跋山涉水,游走在清贫与荒凉的社会底层。年开始写诗,他的诗粗粝,绝难模仿,作品主要见于网络,少量发表于纸媒。

首届小众文学奖于7月1日揭晓

首届小众年度散文家杨显惠

首届小众年度诗人张二棍

点击进入相关链接

◆◆◆◆◆

小众启事

xiaozhong_xuanwu

一、寄稿邮箱为:

qq.







































北京什么医院看白癜风最好
北京白癜风医院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haikouwanbao.com/hkrbjj/1796.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网站简介 广告合作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网站地图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