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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微弱的光亮
文/吕云
因为居住小城，且情况特殊，所以车库和居住位置有一公里的路程，走背街小巷，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往日过往，因为工作，来去忽忽，没有时间感受身边的事物，退休后，多的就是时间，所以一路走过，我会以游玩的心态感触沿途的景至，突然发现，好多美的事物每天都在悄然地演译。
这是一条偏避的小巷，幽暗、婉延、安静。这里住着许多平凡的百姓，也不乏一些生活最弱势的人，有残疾人、智障者，还有那些古稀的老人，他们要么基本没有收入，要么干点力所能及的公益工作以供温饱，但正是他们，用他们微不足道的行为，让我感到，这个世界到处是光亮。
一个女子，三十多岁，个子模样都无可挑剔，但不知什么原因，她的精神世界出了点问题，无端地哭喊、骂人、打闹，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炸弹”，没人愿意惹她。在她家的门前，有一条十几米的长坡，行人、车辆上下班都要从那里路过，有一段日子，那里改煤气管道、修水管、翻修路面等等事项接二连三，而且挖开以后就长时间不予恢复，影响大家的进出，惹得人们怨声载道。有一次，道路虽然填平了。但留了一层水泥地坪的厚度放在那里，就一直无人过问，人走过没有大碍，但车子经过，就有了明显的颠簸，颠得司机们叫苦连天。有一天，下着小雨，我出门办事，路过那里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女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桶水泥沙浆，比照车轮的宽度，在那里修补不平之处，别人的脸上是雨水，她的脸上却是汗水，（因为那个时候，她戴着一顶草帽也在不断地擦拭面庞上的水珠）把路铺平以后，她又找来两块愬料布，小心翼翼地盖在上面，行为举止完全是一个正常的志愿者做好事。事情并没有完结，这个时候，她的家人叫她吃饭，可她不走，大声说，这里没干，我怕车子把路压坏了！她就在那场凄冷的雨中站着，站了很长时间。几天以后，我去车库开车，路过下坡，车子十分平顺，但我的心里，那一刻却出现了颤动。我不知道那女子是情绪状态中干了这件好事，还是她正常状态下干了这件好事，但她留给这个世界的结论，一定是一种美好。
有段时间，我热衷于打篮球，没事时就去球场跑一跑。这时那个智障的男子总会走过来参与其中，这个男子我了解，四十一岁了，没娘，跟着背如箭弓的老父亲过活，他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前几年，我看着他还能走能扛，很轻松地为智障儿子做饭洗衣，料理生活，可近一两年，基本上就看不到他的踪迹了，据说身体有恙。一天上午，我因为外出办事，去球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很远的距离我就看到智障男子在那里等候，见我来了，很远就招手，意思让我把球扔过去，我按他的意思办了，他接过球，像一只草地上的兔子，一路撒欢向球篮奔去。并且很珍惜时间的样子，一刻不停地捡球投球，见他这样，我坐在旁边，就让他一个人打，我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愿我再和他争抢，他一定会感到沮丧。打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来，做个动作要看我手机，我打开手机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往回走，我问他：不打了？他用右手做了个炒菜的动作回答我，做饭，爸爸……自顾地走了。他的行为触动了我，不是因为惊奇他够能做饭，而是他的行为让我突然间想到了我的母亲，母亲八十多岁了，平常往日，我想着母亲身体还好，总是仗着杂事繁多，就很少去看她，有时母亲打电话来让我去拿东西并就此聊聊天我还觉得多余，现在想来，一个智障的人尚且懂得孝顺父亲，而我一个自诩的明白人，和他相比，却羞愧布满头顶。那一天，我没有打球，买了些水果赶到母亲那里，母亲很惊奇：今天不忙了？我说，以后都不会忙了，会常来看您的！我看见母亲的眼里，闪动疑惑的目光，不相信我的话会是真的，但我没有告诉她，是谁用了最好的方法，最真实地教育了我。
还有一位老人的故事，时段有些长了，但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光芒闪烁。老人姓高，是我们单位退休的，住在一个又带拐弯又带上下坡的转角的一楼。前些年，市区还没有普遍安装太阳能灯，并且地处偏避的原因，高师付住的那个位置每到夜晚就是黑灯瞎火，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光令人害怕，而且也特别容易发生事故，有一次，一位上夜班的中年妇女十一点多钟路过那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脚步骨裂，又有一次，一个年轻女子下中班从那里路过，差点被一个流氓猥亵，高师付就再也不能无视了，他曾到社区反映要求加装路灯，不知为何并没有解决，于是，他花钱请人从自己家里牵出一条电线，买来灯泡，在墙头挂上了一盏灯，从此一到夜晚，那盏灯便悄然亮起，一直亮到天明。那盏灯火虽不耀眼，但它驱除了黑暗，温暖了路人，在那些有灯火陪伴的日子里，这个偏僻的转角，再没有发生过摔人事件，也没有因为黑暗发生过治安案件，直到太阳能灯开始普及，高师付的那盏灯才悄然地熄灭。现在，我们走在街上的任何一角，都充满了光明的照耀，但不知为何，高师付的那束昏黄的灯火，一直在我心里没有离去。
END
作者简介▲▲▲吕云吕云，１９６０年出生，国企退休，先后在《长江文艺》《长江丛刊》《电影文学》《中国冶金文学》《铁流》《武钢文艺》《五彩石》及《中国青年报》《长江日报》《深圳特区报》《海口晚报》《太阳诗报》《江汉早报》《武汉晚报》《杂文报》等发表小说、电影文学剧本、诗歌、报告文学、散文、随笔多篇。出版中篇小说集《带你看日出》，系湖北省作协会员。
《黄石文学》年第26期
责任编辑/邹文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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