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散文容子四季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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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期

本文由《上海散文》杂志选送

四季苏州河

文/容子

世界文明起源于两河流域——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上海的文明也离不开“两河流域”:黄浦江和苏州河。“苏州河十八湾”,湾湾有风景,一年四季流淌,最终注入黄浦江。黄浦江“一江春水向东流”,流入长江的入海口。日夜奔腾的长江水,带着中华民族的苍桑,带着上海的斑驳历史,汇入茫茫大海。苏州河,难道不是上海的母亲河吗?!

一、苏州河秋色

从遥远的大河边回来,回到了秋日的苏州河畔。

大河的浪花还在心头翻滚,秋日的细雨已打湿了河边小草。远方的大河汹涌澎湃,波涛撞击着岩岸不肯休眠……苏州河在秋雨的滴答声中,静静听我述说大河的壮美,沉默的无言仿佛在埋怨我不懂你的潜能。

唉,苏州河啊,实在是因为你没见过大河的辽阔和绮丽!那雅鲁藏布江的清流,那黄河水的奔腾,那嘉陵江的湍急,那长江上的浪涌……充满生命的能量,跨越万水千山!看见它们,我想起了你!

你为何如此沉静,穿着暗淡衣衫,裹着难闻气味,又臭、又脏、又黑,拖着破败的棚户记忆,在奚落与嫌弃中苟活?苏州河啊,你让我心疼,让我心碎!

人们曾经对你厉声数落,你在雨中哭泣。细雨抽打着河水,就像鞭子抽打着瘦小、贫困的母亲,留下道道伤痕。秋风骤起,河面传来“呜——呜——”的鸣咽声,苏州河委屈地哭着,掩面向东逃去。

这是16年前的秋日,我从市区搬到苏州河畔居住,百般不习惯。

初秋的小雨把河水两岸笼罩在阴冷昏暗中,新建住区“两湾城”的附近没有五光十色的商店,没有美味可口的餐厅,小区建筑在一片废墟中拔地而起,高楼孤傲地挺立,冷眼望着苏州河。秋风掠过河面,窗前飘过异样的空气。一阵秋雨一阵寒,想做几条睡裤,附近却找不到裁缝店。

好心的邻居带我穿过中山北路,走进北面那片尚未拆迁的棚户区,寻找她认识的裁缝李师傅。踏入棚户区狭窄小巷的第一步,就见巷口堆满垃圾,污水横流挡住去路。闭着眼睛踩过去,狗屎猫尿接踵而来,令人作呕。矮小的棚户不见天日,这里的人们站在屋外洗菜烧饭。

走进李师傅的家,光线昏暗,四下环顾,只见一张裁剪台子占据大半房间,靠墙摆着两台缝纫机,中间只剩一条窄小过道。没有床,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两把椅子,李师傅的儿子趴在缝纫机边写作业。过道那头是矮矮的“隔间”入口,李师傅的老婆坐在那儿钉扣子。无法站立进入隔间,晚上睡觉,李师傅的老婆只好弯腰钻进去,李师傅和儿子则爬上裁剪台挤在一起过夜。老实厚道的李裁缝哀声叹气地说:苏州河边棚户区的人们就是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地过日子,多么盼望政府尽早启动拆迁工程,改造棚户区住房条件,快快解救他们“出苦海”。那次,我一口气做了十几条睡裤,不打算再走进这个地方。

没等我把这些睡裤用完,就传来了棚户区拆迁项目启动的消息,李师傅全家伸长脖子天天等、夜夜盼,终于等到年世博会这年,政府正式通知这片棚户区的居民分期分批搬迁出去,中山北路以北的旧区改造工程即将全面启动。

过了一年,李师傅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他搬到镇平路的两室两厅新居去了,“鸟枪换炮啦”,他高兴地说,给了我新地址,让我需要做衣服时去新家找他。

与此同时,苏州河畔新建住宅区的周围也发生了巨变。首先是苏州河经过多年治理,河水变得清澈,没了那股难闻气味。如今的苏州河,河道两岸鸟语花香,树木成林,河畔的商铺、超市、银行、车站、茶馆、餐厅……鳞次栉比,人气很旺,远景路以北盖起了新的写字楼。住宅楼的灯光、河岸上的景观灯光,倒映在河面,五颜六色,斑斓夺目。苏州河像是换了新装,美丽动人,犹如辛苦一辈子的母亲,褪去旧衣,素颜换新貌,越活越年轻了!

又一个秋日到来。初秋的凉风吹过苏州河,河面泛起涟漪。垂柳还未落叶,等待着中秋明月。远方的游子纷纷归来,拎着月饼盒匆忙赶路。中秋、国庆来临,人来车往,鼓乐齐鸣,苏州河畔晴雨皆欢,热闹非凡。

我再次从遥远的大河边回来,站在苏州河边,想起巴黎的塞纳河、伦敦的泰晤士河、圣彼得堡的涅瓦河、布达佩斯的多瑙河……如今的苏州河,虽还是一条不很宽大的河流,但你纤美蜿蜒,青春焕发。秋阳高照,风和日丽;秋雨拂面,沐浴清凉;那圆圆的秋夜皓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倒映在水面。可爱的苏州河,你与那些穿越都市的大河无需媲美,没人再嫌弃你这充满活力的母亲河。

二、苏州河的冬

寒冷的夜晚,空气似乎凝冻了。远处苏州河上,传来了驳船“嘟嘟嘟”的马达声。这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浮想联翩:那开船的老大在寒风中操掌着舵,是否冻得浑身哆嗦?他有没有喝点儿白酒暖暖身子?那船上运着什么?

是沙、是煤?还是石子?为何要在寒冬里夜航?

苏州河由西向东,在我家高楼前不远处转了个弯,河水从北向南流了几百米后又转了个弯,向东流去。由于苏州河的这两道弯,加上原来这一带“潭子湾”、“潘家湾”的老地名叫法,新建的住宅区被人们称作“两湾城”。“两湾城”的居民一年四季、日日夜夜与苏州河为邻,与苏州河同眠共醒。

冬夜的苏州河,河水发出幽幽波光。来自上游的驳船由远及近,马达声越来越响。我想看看那驳船的动静,拉开了朝河的大凉台玻璃窗。冷风“嗖”地钻了进来,脸颊像被大自然做了冰敷,浑身一个激凌。在寒夜里眺望苏州河,河面如墨色的画,光影斑驳,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见驳船上一星半点的亮光划过河面,风,静而不止,唯有驳船的马达声打破了原本万籁寂静的夜空。

驳船从河面驶过,马达声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夜幕中。苏州河的夜,如此清静;苏州河的冬,如此清冷。

我常在冬夜打开窗,看着窗外的苏州河,听着驳船从河上驶过。自从年上海世博会那年开始,苏州河已停止运沙运货的驳船通行,比起之前彻夜可闻的“嘟嘟嘟”马达声响,河面已清静了许多。但偶尔还有一、两艘驳船从河上通过,冬季能见到的驳船少之又少。今后,苏州河将作为景观河道,开放通航游览观光船,以往作为货运的驳船将在这条河上消失,苏州河完成了货运水道的使命,将结束曾经的历史。想到这儿,一种莫名的不舍油然而生。似乎在我心中,驳船通行的苏州河是这里的特殊景致,这景致是那样淳朴。

苏州河的春,爱在两岸青绿;苏州河的夏,玩在河上赛舟;苏州河的秋,迷在明月照柳。而苏州河的冬,恋在万物萧索,唯有河水潺潺东流。冬夜的宁静,伴着元旦、春节的两岸万家灯火,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霓虹灯、LED灯光从高楼,从河畔的护栏,向河中投下万千束光彩,让波光粼粼的河面在冬夜里舞起绚美的缎带。河面偶尔掠过小船,马达的轰鸣与寒风的低吟组成了美妙的合奏,宛如新年的赞歌、佳节的响鼓,苏州河的冬之曲伴我痴醉入眠。

那夜,梦中的我站立在驳船的船头,迎风破浪,“嘟嘟嘟”的马达声仿佛彻夜伴我于河上畅游。次日清早,睁眼醒来,鬼使神差地跑到大凉台上向外张望。“哇!”我的眼前一亮,瑞雪!苏州河静卧在细雪覆盖的两岸之间,美不胜收。

连跑带颠地奔进书房,取来照相机,回到大凉台,把镜头对准远处的河面,屏息静气地按下快门——镜头里,苏州河转了个弯。照片留下了苏州河的冬,也留下了河畔的美。

清早漫步苏州河畔,冬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河畔的灌木在细雪中抖落着白衫,枝叶上的雪花跌落到地面,化成晶莹的水珠。河边的腊梅疏影横斜,枝头绽放着黄色花朵。气温在回升,小雪渐渐融化,河面罩着薄薄的雾纱。远处再次响起熟悉的马达声,“嘟嘟嘟……”,清晨的河面驶来一条运沙的驳船。我驻足河畔,久久地凝望驳船驶近。

一个画面跃入我的眼帘:小船似腾云驾雾,船头站立着一位红袄女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包头的花格围巾在她颈前挽个结,深蓝色的裤子被风微微吹动,她就那样凝神眺望着前方河面,在薄雾中令我愕然。水上人家似乎刚从冬夜苏醒,船尾飘着袅袅炊烟。红袄女人像在享受清晨大自然的清新,又像在观赏苏州河的雪景。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只知道驳船来自上游,去往下游,仿佛穿红袄的她来自我的梦乡,昨晚曾与我同伴。

船从面前经过,我忍不住对它呼叫。马达的轰鸣压过了我的声音,“嘟嘟嘟”,驳船在雾中扬长而去,河面留下长长的波纹。远去了,远去了,驳船上的红袄定格在眼里,苏州河的冬定格在脑中。

又一个冬天来了,我想起夜晚曾经“嘟嘟嘟”的马达声,想起清晨的船头曾经站立着红袄女人……苏州河的冬天来了,美丽的上海冬天!

三、春到苏州河

河水流域,总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回望古巴比伦,仿佛沙土下跳动的是一个王朝的荣耀。“巴比伦啊,我视你如生命。我愿尽我之力,使你成为空前绝后、无比繁华、无比昌盛的伟大之城……”,尼布甲尼撒二世对古巴比伦的赞美,如风呼啸而过,吹过底格里斯河,进入幼发拉底河畔,那座“空中花园”在两河流域播种下文明种子,随着浸漫历史长河的沉淀,在风中发芽。

不知何时,春风悄悄来到东方魔都的苏州河畔,一座貌似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的建筑,竟不声不响,出现在普陀区莫干山路北侧的苏州河南岸,连久居河边、曾经司空见惯老河景的人们,也不禁发出阵阵惊叹:这奇特的造型,远眺像“种”满纪念碑的山丘;近看岂不是千古流传、梦幻中的古巴比伦“空中花园”!这地方,太熟悉了,一点小火花,就能燃起记忆的温度。

清晨,漫步昌化路桥,站在桥上,迎着初升的太阳,向东南方望去,奇特的新建筑就在眼前!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突兀耸立的设计,让人感慨万千,不禁遐想联翩,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四、苏州河之夏

夏日的薰风,带着激情的吻来到河面。

夏日的骄阳,用炙热的胸膛拥抱着河岸。

夏日的苏州河,袒露在热风和强光中,褪去春日的朦胧,在河道中恣意裸奔,把沿岸的青绿清澈地倒映在流动、蜿蜒的河水中。

清早,第一缕阳光投射到河面,苏州河披上了金光。

午后,林中的蝉开始大合唱,夏之恋曲,此起彼伏。

晚间,是谁对着河面唱起远久的老歌?歌声从河岸高楼飘出,袅袅如烟。

秋日的宁静、冬日的寂静、春日的平静,一扫而光。躁动的夏日,拨响了苏州河的琴弦,河水伴着夏之曲,在热风中披着金光,拐两道弯,向东奔流。

空中,大鸟呼啸而过,阵阵轰鸣,催醒了河畔的蛙叫。“梦清园”里,人们用手遮挡在眉上,眯眼仰望天空,视线追随着远去的大鸟。飞机的气流,在蓝天中留下一道白色痕迹。夏日到来,空气干燥,天空晴朗,河水泛绿,苏州河舞动着绿色缎带,载歌载舞流向远方。

一河碧水向东流,河面泛着涟漪,邻家窗中飘出棕香。

推开高楼的窗,苏州河在窗下流淌。绿荫倒映河面,河上排着待赛小船。人声鼎沸,河面传来异样声响。忽听锣鼓喧天,龙舟赛船如箭起航。赤橙黄绿青蓝紫,小船儿如梭,彩旗招展。口号震天,鼓声频传,桨儿排排,劈波斩浪,浪花掀起一丈,河水被劈两半。

忘了从何时起,每年端午期间,苏州河上都会举行龙舟赛。赛舟这天,宛如过节,两岸张灯结彩,“两湾城”居民老幼皆欢,拥至河边观赛。河面上的龙舟,带着热风劈波斩浪;河岸上的人们,顶着烈日观赛助战。你追我赶的画面,汗与水的混合,风和浪的较量,苏州河在狂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的呼喊,《离骚》的悲叹,似曾在我心房。“加油!”“加油!”声声碧波激荡,仿佛在替屈原呼唤满腔渴望。两千年沧桑,两千年巨变,不变的是民族精魂,延续的是民俗膜拜的象征力量。飞梭的船身似流线般勇往,劈波的船桨如排刀式力量,竞赛水手个个英雄好汉。苏州河上的龙舟赛,将沸腾的夏日河景留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将古老的竞赛精神留在了人们的心田里。

曾几何时,这里是男孩们夏季的天然泳道,即使在苦难的岁月里,孩子们也在河上嬉戏,争先恐后享受自由。这里也曾是无数驳船的夏日河道,马达轰鸣伴随滚滚热浪,穿梭的驳船激情万丈……苏州河啊,你充沛的流量,无限的风光,曾留给我们多少夏日回望!

每年龙舟赛后,两岸迎来夏日酷暑。傍晚,华灯初上,“两湾城”的路灯、车灯似流水闪亮。万家灯火投射河中,流光溢彩。晚餐后的河畔,广场上响起舞曲,人们聚集在一起跳着健身舞,大汗淋淋,酣畅快活。整齐摇摆的身影、强劲有力的节奏,带着夏日的欢乐投向河面,河面幽幽斑斓。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曲尽人散。四周安静了,苏州河似乎在入睡。高楼上不知谁又唱起了委婉动听的夜曲,那歌声飘飘荡荡,穿越无数个窗,跃入河中。晚风轻吟,苏州河在梦中歌唱。

作者简介

容子,现为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外事翻译工作者协会会员。于年在《特区文学》发表日本中篇小说译文《破产制造者》;年合著出版《中外文艺家及名作辞典》;年出版“母女诗歌集”《远方的梦》;年出版散文集《走出国门》(海外篇)、《守望家园》(国内篇)。在《文汇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杭州日报》《福州晚报》《今日上海》《档案春秋》《上海滩》《译友》等报刊,以及新媒体“上海纪实”、“上海观察”、“朝花时文”、“文汇APP”、“新民晚报APP”等,发表过多篇散文、随笔、纪实文、短篇译文。

风雨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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