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
来到海口,王强接的我。回到他宿舍,我又困又乏,上吐下泻,睡了整整三天……
这样,我就在海岛晚报做起了记者。虽然我没有结婚,在报社却属于大龄记者了。看着周围那一个个青春朝气的面庞,还有那贴在墙壁上的发稿统计表,以及与稿件质量、数量相挂钩的工资奖金换算表,我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这里的工作量,不知是鲁南日报的多少倍。全市有好多家经济、生活、娱乐类报刊,都在争抢市场份额。它不但决定着报纸的成本,而且决定着广告量的大小,报纸的生存,也就直接影响到每个人的工资袋。所以,在这里,不管你过去上的是名牌大学,还是三流杂牌;不管你是来自大都市还是边陲小镇,在竞争面前,人人平等。所以,过去我的那张最高学府的毕业证、所发表的诗作,只能作为敲门砖,代表着过去。而进了报社,领导和同事们就再不看重这些,主要以你当月发的稿件的质量与数量来取决于对你本人的评价。为了在报社站稳脚跟,树立形象,实际上就是为了生存,我没明没黑地跑稿子,根本顾不上考虑个人问题,很长时间,我心中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时间稍长,过去藏留于心中的情感伤痛竟然也渐渐淡去了。工作,真是治愈它的一剂良药。我慢慢地适应了这种充满了竞争但又没有情感波澜的生活。内心竟然感到挺适意,甚至对佛教教义有了进一步深的认识。确实如它所讲,人其实都是为情欲所累,没有了它的缠绕,就少了许多的烦恼。
可是,人不是在真空中活着,决定你前途命运的契机,总是在出其不意之时,降临到你的身边。一年后,在一次很普通的例行采访中,我认识了给我生活带来重大变故的第四位女性——贾如馨。
她是一位85年武汉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分回她家乡的小县城学校当老师,不满所处环境,报上嘈嘈海南要撤区建省,而且要设成中国最大的特区,抵不住巨大的诱惑,报着没赶上第一波深圳建特区的浪潮,一定要赶这第二波的想法,扔了工作,前来海南弄潮,应聘于海南一区委机关计生委工作。我是在一次采访她们抓外来人口计划生育管理工作时认识她的。当时,由她负责向我谈有关情况。也许是共同的经历,或是共同的学历,那天的采访,非常的顺利。我提的问题切中要害,她对我的提问,也回答得条理清晰,毫不拖泥带水,就好像我们是配合得非常默契的一对朋友。采访结束时,已到下午下班时间,她真诚地请我吃饭,我爽快地留下了。席间,我们彼此又谈了许多,各自对对方有了更多深入的了解。交谈中我得知,她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从小爱蹦爱跳,喜欢表演艺术。可是,她父母却坚决反对她走这条路,越疽代疱地为她设计前程。她就阴差阳错学了历史。所以她说自己的人生之路在一开始就走岔了路,来海南其实也是对父母的一种反叛,不过这种反叛来得太晚了些。到现在她仍对舞台艺术抱着一份痴迷。对我这个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学生,怀着一份崇敬的心理,这多多少少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适时以中央话剧院来海口正在热演的曹禺话剧《雷雨》做话题,跟她聊起来自己的见解。我说《雷雨》明显受了挪威剧作家易卜生与美国戏剧大师尤金*奥尼尔的影响。又将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和奥尼尔的《桑树下的恋情》的剧情介绍给她,给她分析相互之间的秉承关系。我又说其实我更喜欢曹禺的《原野》,说在学校有幸看了在大陆遭禁演,由刘晓庆和杨在葆主演的同名电影的教学参考片,两人的表演如何炉火纯青,将原著的风格与复仇主题诠释得淋漓尽致。又把剧中的主人公仇虎的形象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的主人公作对比,比较二者性格上的异同对应两部戏剧主题的异同,分析得她直点头称是,说是听了一堂戏剧课的感觉,过瘾。我一高兴,就又海阔天空起来,大谈起西方戏剧中的“三一律”原则对戏剧创作的利与弊;世界三大表演体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卓别林、梅兰芳的不同表演风格;“蒙太奇”手法在电影发展史上的巨大贡献……我们越谈越投机,她没有想到我对她所喜欢的戏剧表演艺术有着如此多的知识与见解,深深折服。其实这都是大学时上选修课听老师讲的。初次见面,就给她讲了这么多,我都感到自己有卖弄之嫌,可是,贾如馨一点都不介意,当在交谈中得知我还是一位诗人——她前不久在我们晚报副刊上读到一首诗,挺欣赏,得知它就出自我手之后,更是对我敬佩有加,就要索看我的其它发表或还没发表的诗稿。我遇到了知音,受宠若惊,一口答应,说下次前来,一定带上献丑。宴毕出酒店来,我们就感觉到已经是很熟的朋友了一般。我和她告别,她主动伸出手来跟我握别,并叮嘱我不要食言,她在等着我的诗作。我看她的认真样子,知道她对我很在意。心里热乎乎的。我伸出手去和她握手,她的手,纤细而又滑软,握在手中,没有一点力量感,充满了女性的温存与柔顺,就像她采访时所表现出来的对我的顺从与迁就一样,就心底涌上一种来海南以来,从没有过的情感。
辞别了贾如馨,我走在海口的椰子树和芭蕉遮当着赤日的滨海大道上,沐浴着炙热的海风,眺望着蔚蓝的大海和海面上飘荡着的朵朵云彩、片片白帆,心中第一次对海南有了一种归属感。贾如馨虽然不比苗菁风姿绰约,没苗菁那么吸引人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和白晰漂亮的椭圆脸,肤色也被海风吹得有点儿黎黑和粗糙,但苗条的身材是她的一大优势,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镶嵌在同样小巧的瓜子脸上,也显得妩媚动人,一双凤眼,虽不大,但和那张小瓜子脸却十分相配,且有种勾人的感觉。望着你的时候,小鸟依人,让人生出怜香惜玉之情,男人,骨子里其实都喜欢这样的人做妻子,好驾驭。更何况,就如当年苗菁说过的,“女人是因为可爱才美丽。”,我觉得贾如馨要比苗菁肚了里的东西多,毕竟是正派大学生,和我也更能进行较高层次上的交流。回去后,我很快将稿子写就,多情地将“贾如馨”三个字也署在了自己姓名前。稿子见报之后,我给她打了电话,及时通报。她在电话中显得格外高兴,说她也已见到发了稿的报纸,单位领导挺高兴,奖励了她二百元钱,邀请我前去将它糙掉。并嘱我别忘了带上我答应她看的诗作。我愉快地接受了邀请,特意将自已收拾了一番——去美容店吹了头发修了面,换了一件绛色的新衬衫和一身咖啡色新西服,脖颈打了一条黄色的领带,将皮鞋擦了个锃亮,夹着我那本作品集,一路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前去赴约。远远的我就看见,贾如馨站在她们区委门口的芭蕉树丛下等着我。苗条的身材,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蝴蝶衫,下边穿一件米色的筒裙和一双白、红条交错编带的凉鞋。脸上更是经过了精心的修饰,描了眉画了眼,嘴唇更是比上次我采访见她时要涂得鲜亮,上次是绛红色,这次成了朱砂红。眼眶边还打上了眼影。来到她面前,我客气地恭维她:“哟,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象个公主。”
她妩媚地睨我一眼,道:“你不也打扮的象个王子!”
我俩都会意地笑了。
“说,上哪?”她轻声问我。
我回答:“客随主便,你说上哪就上哪。”
“那你今天晚上就听我安排了?”
我欣然说:“遵命。”贾如馨就七拐八拐,把我领到一家名叫南海鱼村的酒店的包厢中坐定。我说“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用不着破费。”如馨就笑笑说,就是随便点几个菜,说认识我非常高兴,到海南来的人,都是奔着钱来的,她身边的人,虽然说是坐机关,但整天言必称钱,嘴上挂的都是地皮、房产与股票。机关里到处传诵着炒房地产暴发的一个个神话故事,许多人在机关里都是“勉从机关暂栖身,”觊觎着一但有捞大钱的机会,便投身下海,就象是到了一片文化沙漠。遇着我这么一个最高学府的毕业生又是诗人,真象在干涸的沙漠里碰到了一股清泉般的解渴与高兴。这话我咋听咋舒服,熨贴,我赶快表白说,我认识她才觉得是一个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人遇到了沁心的甘泉,如馨说:“彼此彼此。”要过我的诗稿集去,一页页的翻看,对有些写得好的诗句大加欣赏,有时,还禁不住地念出声来:
“总想说点什么,
可又怕说得不好,
反而亵渎了我们之间那无法诠释的情感,
那就沉默吧,
守着烛光,
让我的心,告诉你,
你,
是我一世的朋友……
“写给哪位你一世的朋友的?她肯定是一位才貌出众,比我强得多的姑娘?”如馨有点酸意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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